栗酱面包

当一个自由的人。
我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上班,一个人打游戏,偶尔到超市扫点货,然后帅气的,毫无干劲地甩着手回家。
我努力攒钱求得居身之所。我想随时吃到好吃的外卖,半夜十二点都亮着灯,我就在市中买房子;我想离人烟远一点,我就在城郊买房子。
我想住在东边就不住在西边。
我谈恋爱了,我就住在有相叶雅纪的地方。

【翔润】半熟少年 5

“喂。”
相叶雅纪感受到背部的响动,从床铺边缘探出头去:“哎。”
二宫和也躺在下铺上,一条腿抬得高高地去踢相叶雅纪的床板,宽松的格子睡裤堆下来,露出一节白白的小腿。相叶雅纪垂下手晃了晃,二宫和也漫不经心地捏住了他的指尖。
“你有没有觉得,大学生的脾气越来越好了?”
“是吧……”相叶雅纪想了想,“他最近每天都回家吃饭呢。因为要接送松润吗?”
“……是吗?”
“小润很黏他的。”
“啊啊啊啊他安的什么心啊!”
二宫和也突然暴躁起来,用劲猛踢了一下头顶上的床板。
刚穿好睡衣的松本润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樱井翔靠着椅子背转过头来,松本润吸吸鼻子,摆了摆手。
“你不会感冒了吧?”
“只是打个喷嚏而已啦。”松本润掀开被子钻进被窝里,“翔君还不睡吗?”
“嗯,英语写完再睡。”
“诶……”松本润翻了个身,手掌枕在脑袋一侧,“英语什么的最伤脑筋了……”
“所以说要认真学习啊。”
松本润并没有在意来自樱井翔的关于学习的告诫,他只是自顾自地算着日子:“离放寒假还有一个月时间。希望可以快点放寒假。”
樱井翔放下笔翻开一本词典,仍旧头也不抬。“放寒假我就马上高三了。”
那么,我就要早一点跟你去上学,更晚一点回家啦。松本润又往被子里藏了一点。
“我会早起的。”他突然说。樱井翔愣了一下。“什么?”
“马上高三了,我会早起的。不能拖了翔君的后腿嘛。”
樱井翔诧异地回过身去。陈设大致对称的房间里,只有他的桌前亮着台灯的光,松本润缩在被子里的半张脸就映在淡薄的灯光里,大大的眼睛在昏暗的视野里闪闪发亮,仿佛藏着一颗星星,五个角上淋着糖浆,甜蜜轻软。他愣愣地看着,握着笔的手用力得有些发疼,背下的英语单词被松本润的黑眼睛吞掉了一半,这让他有点生气。
“快睡觉。”樱井翔说。
他的语气不太好。一半是烦躁,一半则是难以解释的慌乱。被二宫和也吐槽“一旦静下心来做一件事,就算是挖掘机开进来他都无动于衷”的他,因为床上躺着的那个小孩,不得不把脑袋从沉重的书本中拔起来,去应付他睡前的问话。最糟的是,他不能不管他。
樱井翔觉得自己一定是在那个失礼闯入的晚上中了咒。
松本润并没有在意他有些不良的语气,他仍旧用他梦呓般的奶音说:
“想喝甜牛奶呢。”
“明天给你买。”
他便幼稚地笑出几声满足的气音。两个人各自背过身去,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浅淡的呼吸声。
然而第二天大野智出门写生,顺便买回来了新鲜的小银鱼,大家的早餐变成了小银鱼盖饭。
“哇!智君!”松本润睁着大眼睛,一张包子脸幸福地鼓着,“智君!”
不知怎么的,樱井翔第一次对香菜之外对食物失去了兴趣。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松本润拉出去,塞给他一瓶甜牛奶,然后送他去上学。

樱井翔突然发觉自己不仅仅想接送松本润上下学。他还想着松本润的一切。
那正是学校的行道树落叶纷纷的时间,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宣布期末学习的计划,樱井翔难得没有好好听讲。他的眼神不断向窗外游离,树叶盛着金黄的阳光,明明已经走向了生命尽头,却绚烂得有些刺眼。礼堂外面也有很多这样的落叶,密密地叠在一起,踩上去哗啦一声,令人心情舒畅。松本润常常出现在这样的情节里。他微微颔首,嘴角带着笑,孩子气地抬起脚去踩地上的枯叶,樱井翔牵着车朝他靠近,他就调皮地往后退远,帆布鞋白色的鞋尖都粘上了酥脆的碎屑,像松本润眼里稀疏的金箔。
樱井翔认真地认为,松本润会喜欢高三年纪这一地落叶。
但松本润怕脏。他的洁癖及其严重,每次踩了树叶,回家前一定要在门廊的脚垫上把鞋底摩擦得干干净净,鞋面上的碎屑扬尘也一律抹干;他的桌面也总是一尘不染。樱井翔自己就不一样,他一定要等桌面的课本和作业纸堆到实在无法放下一本书的地步才舍得把学习资料胡乱归类收好,桌子底下塞着皱巴巴制服外套,每次开会前都要急匆匆地拜托相叶美千代熨一下,同一个房间,简直是两个世界。
奇怪的是,松本润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麻烦室友一样对此提出太多异议。相反地,他只会轻快地走进房间,到阳台上把两个人的衣服收进来,用樱井翔的方式把衣服扔到樱井翔的床上,并乐此不疲。
樱井翔的脸红了一下。古文课已经开始了十分钟,他晃晃脑袋,草率地做下“回家马上收拾房间”的决定,及时截断思路翻开了课本。
教他们古文的是一位干瘪的夫人,戴着沉重的黑框眼镜,像文言文本身一样枯燥无趣。樱井翔看了几眼注解,含糊地跟着念了几句,在抽屉底下悄悄翻开了英语课本,相比听老人家在第一节课的大好时光照本宣科,他更愿意把之前囫囵吞掉的英语单词补回来。但手中转着的笔在回味起前一天睡前的知识时啪嗒一声掉到了地板上,松本润苹果一样、藏在被子里的半边脸又闯进他的脑海里。樱井翔想起他搭在被子上的指尖,每一个指甲都修剪的圆润干净,他用轻轻的,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声音告诉他,想喝甜牛奶。
还说什么甜牛奶,早上往小银鱼上浇酱汁也没见他提甜牛奶。
“喂,”同桌今井翼用笔头敲了敲樱井翔的手背,“听不听啊你。”
樱井翔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不听,想逃课。”
如果现在是在英语课上,说不定他会感觉好一些。樱井翔及其受不了自己拖泥带水的状态,却无法对任何一个人发脾气,只好努力瞪起眼睛去看那一个一个扭曲的字母,同时抑制下自己弯弯绕绕的思路。他需要找一个出口,完成一件事情,顺便把一天的思绪拉回正轨。
于是他对今井翼说:“放学部活我晚点到。”
“请假吗?”
樱井翔想了想:“不吧。”

白天越来越短,夜晚越来越长。灯火通明的东京市中心所看不到的景象在千叶变得一览无余,松本润开始喜欢晚归,因为可以看到半透明的天空中零落的星星。
他像往常一样甩着书包走在通往礼堂的校道上,鞋底咔嚓咔嚓地踩着落叶,扬起一片枯朽却清幽的气味。这让他觉得很舒服,正准备往回走着去踩另一边的叶子,不知道那儿追过来的班长坂田拦住了他的去路。
“松本君,”坂田气喘吁吁地扶着他的肩膀,“我找你找了好长时间……”
“啊啊对不起,我一放学就走了。”
说这话时松本润脸上还带着抑制不住的微笑,如果坂田认真地看了他的脸的话,一定会觉得他是个莫名其妙的学生。还好他没有在意,只是咧着嘴翻出了笔记本。
“班主任老师寒假会去安排家访,要登记住址的哦。”他拧开笔帽,“你是转学生,大家都不太熟悉你住在哪儿,所以麻烦松本君告诉我你的住址了。”
“桂花楼。”松本润脱口而出。
“这我知道。”坂田摆摆手道。“登记要求的是你一定居住的地方啊,如果是桂花楼的话,寒假你回了实家老师不就找不到人了吗?难道松本君不回去的吗?”
松本润有点懵。班长问的什么,说的什么,其实他都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把答案准备好。他只好微微皱着眉头摇摇头,扯出一个僵掉的微笑。
“我……不啊。”
像是突然听见了什么冲击性的消息,坂田的脸上震惊了一下。松本润担心自己没有说清楚,又补上一句:“坂田君就写桂花楼就好了。”
坂田皱皱鼻子。

“松本君,你是弃子吗?”

樱井翔一脚踏空,猛地从梦里惊醒过来。目光所及之处依旧一片宁静祥和,可樱井翔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在想欠了松本润两次的甜牛奶。
他本在下午放学时就应该拿给他。但如果他没有提前为松本润送去牛奶,他也不会看到那样令人难受的场景。松本润孤零零地站在班长面前,身后是一棵高大的行道树。他只穿着衬衣和像樱井翔一样的白色针织背心,在深秋的傍晚看上去有点单薄,连动一动都让他瑟瑟发抖。夕阳的火焰在他身上燃烧。
“松本君,你是不是个弃子?”
樱井翔的眼睛突然一阵发干。睡在他对面的松本润脸上是两个多月来他没有见过的迷茫和窘迫,他张了张嘴像是要说话,喉咙里却咕噜一声,像吞进了一个棒球。
“又如何?”
樱井翔没有控制住自己加速的步伐。他一把抓住小孩的手腕。“你告诉你们班主任,松本润住在桂花楼。如果有什么别的异议,请你明天下午学生会活动时来找我,因为这个学校的学生会长也是弃子!”
他语气沉稳,声音却接近吼叫。如果他感受得到的话,被他拉住的松本润的脑袋一定是嗡嗡直响。他没有再去部活,而是直接把松本润拖上了自行车,在夕阳下沉前回到了家。松本润没有回应,也没有反抗,他修长的手指紧紧地钳住了自行车后座的铁架,一路无话。
深夜两点,天花板泛着幽蓝。樱井翔突然醒来迟钝的感官缓了不短的一段时间,这才发现房间里的异常。他掀了被子爬起来,路过松本润空无一人的床铺,打开了卧室的门。
松本润抱着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坐在走廊上。樱井翔去拉他的手,却被他惊人的体温吓得呼吸一滞。
“你怎么了?”
“翔君,”松本润在黑夜里抬起眼睛。
“我不是弃子……”他昏昏沉沉的脑袋埋进樱井翔的胸口,“我不舒服……我想回家……”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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